“罗马最初建立的时候就是共和国”

【资料图】

这当然是假话，罗马建立的时候是王国。

作为一篇当代民主政治的寓言，《角斗士》选取的时代背景并不合适，在马可·奥勒留死亡的公元180年，帝国体制已经稳稳当当得屹立了两百多年，奥勒留本人当然没有考虑过恢复共和，实际上他还特意和康茂德共同执政几年以确保亲儿子能顺利接班。（而元老院上次讨论恢复共和制还是在卡利古拉被刺杀的公元41年，那次讨论最终以克劳狄一世被禁卫军拥立收场。总而言之，在公元180年试图恢复罗马共和国都跟王莽试图恢复周朝传统差不多：想法不错，但下次还是别想了。）

为了削弱因此带来的违和感，电影极力淡化了康茂德登基之前的罗马历史，给人一种“直到奥勒留上位时罗马还是共和制，而老皇帝宅心仁厚表面上称帝实际上还是为了维护民主，结果不慎被权欲熏心的小人窃得帝位”的错觉（讲道理，这种定位的角色明明更适合由雅典僭主庇西特拉图来扮演），至于康茂德死后罗马陷入更大规模的混乱以至于一年冒出来五个皇帝那种事就更不能提，不然主人公全成小丑了。

“但元老院就是人民”

这句台词可以说阐释了本寓言的核心思想，以及当代民主政治（尤其是代议制民主）的核心思想：受过良好教育有钱有闲的有产阶级才是民主的根基，手中捏着选票的广大群众只是可操纵的背景板，至于那些没有选票却真正支撑着这一切的经济基础（在古典时代是奴隶，在当代是第三世界劳工），没人在乎。

“为何？他们又没见过战场，日耳曼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好的宣传不能陷入单方面说教，也需要自我反思。《角斗士》在这方面可以说做得不错，电影中康茂德对元老院的嘲讽不乏合理之处：为何人民的代表能享受人民无法享受的优越生活？（对应现实中民主国家的财富分配不公）即便是为了本国利益，但发动战争杀死成千上万人的领导者还应该受到拥护吗？（对应现实中民主国家的对外战争）而这两个问题又过于宏大了，以至于电影只能通过“质疑提问者本人的操守”和“适当忽略对外国人造成的苦难并强调维护民主国家本身也是在维护民主”来搪塞。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这种问题本来就很难回答，一部电影能意识到并提出就不错了。

“给他们变两手戏法，他们就会立刻分心，剥夺他们的自由，他们还是会叫个不停”

电影中康茂德的统治可以说正是精英视角下民粹主义政治家的崛起历程。在精英视角下，民粹主义领导者只是借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实际目的还是掌权，而人民是如此短视和容易被操纵，导致民粹主义领导者能够上台。（至于为什么人心能被小恩小惠收买，电影没有回答这一问题，现实中的答案则是：“至少他还愿意假装关心他们”。）

最终推翻独裁者的手段也不是号召民众起义，而是军事政变和小圈子阴谋，则进一步证明当代民主政治的推崇者在本质上是不信任民众且轻视民众力量的，对此，我选择引用列宁的一句话做结尾

历史上有过各种各样的变化；依靠信念、忠诚和其他优秀的精神品质，这在政治上是完全不严肃的。具有优秀精神品质的是少数人，而决定历史结局的却是广大群众，如果这些少数人不中群众的意，群众有时就会对他们不太客气。